寰宇

【雷安】子宫（三）

安去世后雷割舍不下克隆了安然后养成的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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梗源电影《子宫》


07
常闻人死后，会变成一本书。扉页到末尾，短短的一生，昭然纸上了。而目录，就必然是生命中的羁绊，好的坏的，喜爱的厌恶的，百态。

雷狮固执地想着，他的目录，三个字足矣。开始是他，翻开新篇章了，还是他。

可雷狮正踱向衰老，春去也，恍惚间早已失尽了蓬勃，反而承担起一份过于沉重的责任来。既然翻开了一本新书，就没有弃之不顾的权利。

那些尚留着悸动的，热切的，赤忱的余温，也早就殆尽在了旧书的冰冷的纸张里。新书什么都不知道。

雷狮拎着收拾好的小书包出房门的时候，安迷修刚好把最后一片面包叼进嘴里。他望向墙上的电子钟，红色的数字映在绿色的眼睛里，展露出焦急的情绪来。

“偏要多赖五分钟的床，现在你最好祈祷自己不会迟到。”

“我会赶紧的啦……”最后一口食物囫囵在唇齿间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响。

小小的身影在玄关停驻了一会，惯例在雷狮的脸颊上留下一个沾着面包屑的吻——雷狮要求的。“下午见，雷狮。”然后毫不留恋地离开了。只留下咚咚的，年轻的脚步声，在楼道里响了一圈又一圈，最后消失在清晨的阳光里。

繁忙的早上告一段落，雷狮终于有机会把自己摔在柔软的沙发里。肩膀和颈椎发出酸楚地警告，他现在该去睡一个回笼觉。但是显然不行，他还得换上一身桎梏般的西装，投身进另一场战斗里。

雷狮觉得自己像一个可怜的单亲家长，做着望子成龙的美梦，将孩子变成活下去的理由。

他们之间本不该是这样的。

可又该是怎样的呢？现状都有必然的成因。



08
当墙上的电子钟响了五声，安迷修就该到家了。

和往常一样的脚步声没有如约响起，雷狮没有察觉自己望向窗外和门口的频率在逐渐变高。将网页打开又关上，关上又打开，没什么需要担心的。十来岁的小男孩，总是贪恋放学路上的猫儿和绿茵场上的足球。安迷修是个独立的个体。他属于他自己。没什么需要担心的。

六点四十五，令人魂牵梦绕的脚步声，安迷修的脚步声，惊醒了雷狮。雷狮奔过去打开门，看着安迷修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台阶。肉嘟嘟的小脸上粘着泥巴，可是掩不住他的兴奋。他像个凯旋归来的战士，骑着战马传来捷报，融化了君王脸上冰冷的神色。

“嘿，听着，雷狮，我今天超级酷！”安迷修手舞足蹈地比划着，“我把他们都狠狠地教训了一顿，他们全都不是我的对手！”他的眉毛上还黏着腥湿的泥土，膝盖上的擦伤触目惊心。可那又怎么样呢，年轻的骑士神采飞扬。

“他们嘲笑我是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，当然要挨我的拳头！况且我有你啊，雷狮！”似有似无的难过在他的眼里转瞬即逝，“他们以后再也不会找我的麻烦了。”

雷狮不露痕迹地温柔地看着他，揉了揉他棕色地脑袋，“做的好。”他从未批评过安迷修，无论安迷修做了多么出格的事情，批评是无能的家长才会施行的下策。雷狮贪恋地看着他放养的羚羊。这只羚羊很快就会长出遒劲颀长的四肢，在草场上纵情驰骋。他去柜子里拿药箱，替他收拾新添的伤口。鲜红的血混着浆褐色的泥土，总能唤起雷狮痛苦的回忆。

酒精能消去一切。雷狮看着安迷修泛红的眼角，问他疼不疼。

安迷修别过头去。“不，不疼。怕疼不是男子汉。”颤抖的声音，撩拨心弦，格外的动听。

浴室里热水蒸腾起朦胧的水雾，小小的浴室竟如太虚幻境一般飘渺了。雷狮拿起莲蓬头，唤出十二分的小心，避开安迷修身上的伤口。热水在安迷修小小的身体上镀上一层透亮的水膜，将沾染的尘土味抹去。

夜幕降至，昏沉的天色像猎人的网，为了捕捉天真的羚羊。安迷修在柔软的被褥里，听雷狮给他念《骑士宣言》。这也是例行的仪式，一如早上的吻。

“
对天起誓，以明我志；
不凌弱小，谦度时日；
所经之战，莫畏强敌；
凡所邪谬，吾伐其帜！
妇弱童长，战所为之；
囹圄相求，鼎力助之；
妇人娇弱，终当不犯；
同僚道合，竭力相携；
诚待友人，以为君子；
吾所挚爱，忠贞不渝！
”

雷狮的嗓音干燥动听，当那张嘴里不再吐出尖刻的嘲讽时，听来居然也是如此的迷人。

安迷修能听懂吗？安迷修又能听懂多少呢。他的眼皮逐渐沉重起来，然后均匀的呼吸声，便是黑夜里唯一的声音。

晚安。吾所挚爱。




tbc

《骑士宣言》源百度骑士宣言中文诗歌版。
隔了八百年的更新，对不起大家。